受访专家: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定医院8病区主任、副主任医师 王 威
本报记者 张 芳
大众认知中,情绪敏感的女性似乎更易患上抑郁症,临床及调查统计也佐证了这一观点。《2022国民抑郁症蓝皮书》数据显示,女性在抑郁患者中占比高达68%,约为男性的2倍。但也有专家指出,由于男性的抑郁症状不够典型,以致不少男性患者被漏诊,男女之间的差距实际并没有那么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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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在1996年,瑞典精神科医师沃尔夫冈·鲁茨就曾在《北欧精神病学杂志》上发表文章称,男性抑郁时,通常不会表现出悲伤、无助等典型症状,而是变得冲动、有侵略性。他怀疑,这种差异可能是导致瑞典男性抑郁症患者仅为女性的一半、自杀死亡率却是女性5倍的原因。
鲁茨医师多年前开发过一个专门的男性抑郁筛查量表,特别关注了情绪抑制、愤怒和侵略行为、药物和酒精滥用、睡眠和性方面影响等。在以1000名加拿大男性为研究对象的一项调查中,研究人员发现,11%的受访者通过使用男性筛查量表时,才能够达到抑郁症标准。这意味着,或许有10%左右的男性抑郁漏诊了。
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定医院8病区主任、副主任医师王威在接受《生命时报》记者采访时说,临床上,男性抑郁症患者数量明显少于女性,但男性就诊时的病情大多已达到中重度级别,由此推断,男性抑郁的确存在漏诊现象。造成男性抑郁漏诊的原因,他认为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。
症状表现不典型。目前广泛使用的抑郁筛查量表中,对抑郁症的判断依据主要集中在“过去12个月内,是否几乎每天感到悲伤或绝望,且持续两周或更长时间,以至于难以进行日常活动”,但临床上,男性的抑郁表现未必如此典型。王威举例说,55岁以上男性患抑郁症后,还可能表现为敏感、多疑;中年男性多会出现失眠、反应迟钝、工作效率降低以及体力下降等问题;青春期男孩抑郁的常见表现则是外放性的,比如烦躁、易怒、捶东西、对抗父母等。如果单纯以“长时间的悲伤、绝望”作为判断指标,就可能漏掉部分患者。
男性定位束缚。国人传统观念中,男性是家庭和社会顶梁柱,要坚强、能扛事,“大老爷们哭哭啼啼”是被人看不起的;西方社会规范中,男性也被认为应具有较强的情绪控制能力,拒绝脆弱。男性从小在如此教育中长大,日后感到绝望时,也会有意识地压抑情绪,以更好地保持男子气概。2017年发表在《咨询心理学杂志》上的一项荟萃研究显示,越符合男性社会规范的人,心理健康状况越差,更可能抑郁,其主动寻求帮助的可能性也越低。
社会角色影响。大多数情况下,两性在社会中承担的分工仍是“男主外、女主内”,女性与老人、孩子的日常交流相对更多,也就更容易被家人发现异常;男性在外的交流多以工作为主,要发现个人情绪问题则会困难一些。王威说,男性还容易将自己的情绪变化归为工作不顺利、夫妻吵架等外界因素,主动求助的意识不足,同样会造成漏诊。
事实上,对男性抑郁的忽视已经造成了一些不良后果。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调查发现,青少年中,女孩报告的自杀意图和计划事件多于男孩,但男孩的自杀死亡率更高。以2021年为例,每10万名15~24岁的女孩中,约有6人死于自杀,同龄男孩大约每10万人中就有24人死于自杀。王威补充说,不同性别抑郁症患者在自杀方式的选择上也有差异,女性多是服药,男性则激烈许多,刀割、跳楼等方式会使抢救成功率大幅下降。
目前,美国精神病学会参考书《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》已在2022年修订版中明确了抑郁症的性别差异。王威说,为及时识别男性抑郁,建议人们多留意男性出现的一些非典型疑似抑郁症状,比如失眠、兴趣减低、食欲下降等,如果“糟心事”过去一两周后,情绪状态仍无缓解,更应提高警惕。此外,未成年男孩出现比较激烈的类似叛逆期的情绪变化,或退休后老人突然变得多疑敏感、社交意愿下降等,也需要密切关注,必要时可到精神专科医院就诊,以防贻误病情。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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